荒地

中國時報【⊙盧慧心（文字工作者）】在日本被暱稱為「阿聖」的田邊聖子，1928年生於大阪，她創作領域多元，小說、隨筆、評傳、經典新譯等等，光是單行本就高達250種，除了獲得芥川賞的肯定，更自天皇手中獲得代表最高肯定的文化勳章。田邊聖子從第一本小說《花狩》出版以來，至今寫作不倦，她的戀愛小說風靡了數個世代，今天讀來仍新鮮感十足。田邊的隨筆有一「?摩?大叔」系列，是她與醫生丈夫川野純夫以對話形式寫成的連載，因為大受歡迎，所以連續發行了15冊單行本，兩人在文集中知性又幽默的暢所欲言，深入人心。大阪商家出身的田邊聖子，家中經營照相館，從歐洲引入器械以及新穎的觀念，因此她少女時期便常接觸西洋文化，除了日本傳統古典文學外，也醉心於柯蕾特、莎崗、莒哈絲等人的作品，無怪乎田邊的戀愛小說有獨特的自由風貌，洋溢著法式的不羈與甜美。而她以現代日語譯寫的《新源氏物語》，則結合了古典文學造詣與現代女性戀愛心理，備受推崇。同樣身為大阪出身的文學名家，田邊聖子與山崎豐子（1924）、河野多惠子（1926）有釵h不同之處。田邊在文體中巧妙揉合大阪方言與大阪人的智慧，因此說起文學中的大阪女子，日本讀者就會想到阿聖。大阪女子是怎麼樣的人呢？大阪話與東京的標準語不同，發音圓潤、起伏有致，語尾的撇捺猶如餘音未了。大阪人喜歡在話語往返中盡情遊戲，性格爽脆的大阪女子，若是在對話中唯唯諾諾使用標準語，就大大違反大阪風骨了。大阪的落語（單人相聲）、漫才（雙人相聲）等傳統民藝非常風行，大阪式的幽默感受到這些民藝的影響，不論是順水推舟的一搭一唱，或是適時裝傻、適時吐槽，都是與對手巧妙交心的時刻。大阪的民情不只是強勢強氣的商人性格，也不只是諺語中說的美食太多、導致「吃倒在大阪」，其實大阪人在親切活潑外，還有一種逞強到底的嬌羞。譬如被人誇讚了，東京女子可能會甜美地說句謝謝，大阪女子卻要拐個彎避開這個叫人害羞的情境。大阪女子的少女心藏在俐落口角與適時回敬之間，而且不論到了幾歲，仍有愛笑愛鬧的心情。田邊聖子的作品中，滿是大阪人特有的人生觀，還有大阪方言才能抓住的微妙語感。看她的作品，真會讓人領悟，大阪女子的魅力就在那口大阪話啊。乃里子三部曲就是以大阪女子「玉木乃里子」為主角的3部小說：《讓愛靠過來》、《私人生活》、《壓扁草莓的同時》。這3部小說分別發表於1974、1976、1982年。乃里子的人物設定部分來自阿聖的好友鴨居羊子。鴨居是日本第一位女性內衣設計師，她徹底顛覆了包緊緊、沒特色的保守內衣褲，設計了色彩鮮豔、呈現女性曲線的好看內衣，也是當時年輕女性的崇拜對象。小說中的玉木乃里子就是一個30歲、才華洋溢的獨立設計師。在3部小說中，乃里子走過單身時代，經歷婚姻又恢復單身，從30到35歲，乃里子的冒險在今日仍然貼切。A、愛到心痛的男人，沒把自己當感情對象B、覺得很煩很吵鬧的男人一直貼上來C、被鄰家的已婚大叔吸引D、女性友人纏奶@流，不得不照顧對方……遇過以上情境的讀者請舉手。老實說，我想選的是E、以上皆是。看乃里子的生活，就像隔著一段距離看自己。乃里子這個早在40年前誕生的角色，由今年35歲的我讀來，依然鮮活。更奇妙的是，即使我明明知道，乃里子比我瀟灑、比我有魅力、比我有行動力、比我有才華，但在嬝牧漲P時，我還是對乃里子產生了強烈的共鳴。身為獨立的女性，乃里子追求愛情與身心的自在，瀟灑又有點逞強的她，真是叫人憧憬又叫人心疼啊。除此之外，乃里子幽默的處世態度，也叫人激賞。她能正面看透自己的缺點，就算是生活的陰暗面，也會無畏地投出直球。痛哭一場也好，低落丟臉到想要死掉也好，甚至是與不倫的戀情角力，乃里子對人對己的直率和溫柔，都是我想擁有的特質，這就是乃里子三部曲的魅力。我相信今日仍有多不勝數的乃里子們，活躍在世界的各個角落，或陷N在你我身邊，正在繼續找尋愛情與生活的平衡。若是你也被這樣的女子所吸引，請務必一讀。